05
“您为什么不行呢?”
……假如我直接这么问在过去一定会被老师判定不及格重修滚回大学吧之类的,但是现在,我觉得这样可能才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只不过前提是我得像猫一样有九条命才行。
这一次的治疗,间隔时间是五天。
不守约的病人让人头疼,但是也许是因为对方这次对我进行了背景调查的关系——
如果这是令他信任我的第一步,倒也不错。
“砖月开始了。”
他丢给我金珠的时候,突然道:“我的工作也会忙很多。”
“唔……要开始修整堤坝了吧?”
这里的河水与尼罗河完全不同,在夏天随时可能泛滥,身为城邦之主,每年的砖月也就是夏季的第一个月开始就要发动人民制造砖块建造堤坝……
“可是每年都会被冲毁,就不能换个别的方式吗?”
“每天都要吃面包,就不能一次吃到撑死吗?”
他放松地坐在我的床铺上,轻哼道:“即使只是暂时的安稳,我的民众也会奉我如神明。”
……喂,这话好像已经把我排除出了民众之外啊。
“……所以您未来的治疗要改为五天一次吗?”
我意识到他开头的那两句话大概是在向我解释为什么会改变约定的时间……这样乖巧的病人真令人觉得感动啊!
“是的,”他微笑道,“你很懂事,宁娜医生。”
来自长辈的夸奖我就笑纳了!
“因为暂时无法理清原因,所以我们就先聊天吧……”
我事先声明道:“请不要当成我在东拉西扯,我是专业人士,不会做这种缺德的事。”
“我对你的道德水准不报期望。”
他讽刺道:“会在家里唱那种歌的人……”
国王长着驴耳朵但是却没有驴的那玩意儿为什么不能唱!你长着驴耳朵吗!
我忽略了他对我人品的质疑,问道:“在参拜过女神之后,有什么改变吗?”
“没有。”
他毫不客气地摊手:“我有拉着宫廷女官试试,显然你的治疗没有成功——”
不过他红色的眼睛稍稍转了转,对我笑道:“也许宁娜医生也要来试试?”
“……不了,我试过了。”
在神明的面前我已经掏过了(喂!),他明明说过由女人来的话会有反应,但是那天他的血液都集中在上面那颗头了所以下面那个毫无变化……
等等,这么说来对他来说我算不上是个女人咯?!
“宫廷女官还真是辛苦啊……”我抽搐着嘴角,开始在自制的泥板上记录下这一次的关键词。
“女祭司,女官,女仆什么的,这也是她们工作的一部分。”
他拿过之前曾经被他捏扁过的球,道:“就像医生的工作是治疗一样,她们的工作是抚慰王。”
关于这一点我能够理解……
“王的工作很辛苦吗?我倒觉得还好……”
只要没有战争,王明明就是个超爽的工作吧?
“哦,说说看?”
“政务处理有长老会,城墙和堤坝什么的只需要去做个样子,其他时间完全可以在城里招猫逗狗欺男霸女……当我没说!”
当着国王说他的坏话我可能是作死之王了。
“……你在怨恨你的父亲因为我和恩奇都而死吗?”
他突然道:“还是说,你觉得如果没有你,我就彻底完了?”
原来真的是因为你们吗?
流传的故事里可不会提及国王为了拯救友人而在盛怒之下斩下的医生的头颅属于哪个倒霉鬼,更何况他还算是收敛,并没有直接杀人,而是按照法律只砍掉了最后一个医生的手而已。
“……砍掉我父亲手的人,真的是你吗?”
我难以置信:“这就是你五天来的调查结果?”
“不,我还不确定。”
他歪着身子靠在墙上,笑道:“但假如是我,你会怎么做?”
“让你再也起不来。”
我立即回答。
“——哈哈哈——”
他大笑起来,我想这笑声一定能穿过我家的土墙传进隔壁家的房间里……辛大概会以为我已经有了交往的对象吧。
“我很敬佩你的胆量,杂种。”
“我可是很憎恨医闹的。”
我坐回原处,才道:“对于阿什普来说,要让您起来并不容易,但要让您彻底起不来倒也不难。”
“哦?”他像是突然有了兴趣,向前倾了倾身子道:“你要怎么做呢?”
“您的身体被邪恶的神明所祟,所以我需要用特制的药物将它赶走——”
我拿起放在墙上被挖出来的置物架上的某个小陶瓶,打开塞子:
“比如,污秽之物。”
难以言喻的气味充塞了整个房间——那位红眼金发的王深吸一口气后突然瞪大了眼睛,又眯了起来,迅速捂住了口鼻:
“你那是什么——!”
“河边的沥青,难闻的大蒜,还有动物的尸体上渗出的油脂……”我拿着小瓶靠近他,道:“是驱走邪神的神药,尼娜祖的秘方……只要涂在合适的地方,就能解决问题。”
他的眼睛已经泛出了生理性的泪,但依然坚持着开口道:“把那种恶心的东西拿开——!”
“来找您的仇敌治疗就该有这样的觉悟吧,当然您要是想杀了我也无妨。”
我靠近他道:“但是,在您杀了我之前,我也能让您永远永远,记住这种气味……”
“我的父亲,究竟是您杀的吗?”
“我不知道。”
他捂住鼻子屏住呼吸,依然给了这样的回答:“已经太久了,宫廷书吏们还没有查到记录。”
“……多谢您。”
我盖上盖子,打开墙上的小窗,夜晚燥热的空气并没有流动成风,房中的臭气只能慢慢散去。
“……要去屋顶上吗?”我邀请道:“这里太难闻了。”
“你还知道吗?”他起身用带来的披肩遮住脸:“你简直是个疯子,杂种。”
“明明还不确定我是不是你的仇敌,竟然向我道谢,你真的没疯吗?”
在我铺好的芦苇席上坐下,他才道:“如果真的是我,你不会后悔吗?”
“我很感激您没有骗我。”
我向他行了个礼才道:“您并没有直接否认,就是诚实的证明。”
“……本王并不讨厌你这种坦率。”
他嘀咕道:“假如真的是我,我就不会来了。”
“……那如果您突然爽约我就当作是您吧。”我从善如流,乖巧地点头道:“到时候我会去刺杀您的,请您不要睡得太香。”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刺杀者。”
他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你不担心最后会被我……”
“您起不来吧?最多只能杀掉我吧?”
我露出了最开心的笑容:“所以对于女性来说这一点完全不用在意呢~真是太棒了!”
“也许我会因为这种刺激感而兴奋呢?”
他不甚认真地调笑道:“也许只是因为普通的玩法已经玩腻了。”
……你这是要开发什么新的性癖了吗!
“所以对您来说和女人在一起算是什么?”
“一日三餐。”
他流畅地回答:“只不过是日常而已。”
“您没有固定的伴侣吗?”
“算是有吧。”他想了想才道:“管家会为我准备好人选……大概都是贵族们的女儿。”
“您上一次临幸的那一位,还记得是谁吗?”
“我会去查找记录……这有什么帮助吗?”
“是的。”我放下记录用的泥板,点头道:“也许会让我找到原因……不过……”
“不过?”
“不过现在,抬头看星星吧!”
我指向天空中那颗蓝色的亮星,道:“天狼星升起来了!”
“……水灾的季节到来了。”他毫不浪漫地笑了笑:“当我见到它的每一夜,它都在向我预言——我的臣民将要死亡……”
“是的。”
我也点头道:“但是,您依然会为我们修筑堤坝……即使它会被冲毁。”
“你又要说这是毫无意义的事?”他冷哼一声道:“对国王的不敬可不会被轻易饶恕……”
“暂时的安稳,也足够多一些人活下来了。”
我打开从房间里带来的另一个陶瓶,拔开塞子,道:
“这是新娘的房间里的雪松香气——也是孩子们出生时会闻到的气味,也算是希望的味道……”
金发的王终于把目光放到了我的脸上,露出了我终于看不懂的表情,道:
“……我有反应了。”
“哦……诶?!这个气味您觉得熟悉吗?有感觉了吗?也许您只是更容易因为新娘这一身份而兴奋?那我们试试这个?您看见和您一起躺在这里的我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我是不是该戴上新娘的面纱之类的?我去借件新娘的衣服……”
“……闭嘴,杂种。”
他捂住头道:“你想让我对雪松的气味也产生阴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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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治错病人被砍手是出自《汉谟拉比法典》
据说苏美尔的法律会轻一点……
最近在和原型人物讨论认知行为疗法
虚构了下病情
然后发现这人很适合这个病(?)